老杨急就章系列(0048)

 

真实的谎言 - 就马里兰大学演讲事件答朝日新闻记者

 

今天上午,朝日新闻驻中国记者在微信上就辱华演讲事件和我聊了聊。这里我简单总结一下,说说个人观点。

首先,美国马里兰大学这位女生的演讲有不实的地方,比如昆明的空气质量虽然比马里兰差很多,但总体不算很差(相比中国华北),昆明需要戴口罩的日子不多。再比如一般人应该知道美国空气质量较好,不需要口罩。所以,她这个演讲有不实的地方,这个要批评。

但是这位女生提出了两个很好的问题,即中国的空气质量以及中国的言论自由度问题。我们都知道,中国是世界上雾霾污染最严重的国家之一,尤其是华北地区。这一点有数据为证,基本没有争议。虽然近两年情况有好转的趋势,但是雾霾的治理是一项长期的任务,它需要十多年乃至几十年的长期努力,现在丝毫不能放松。


在这种情况下,任何有利于雾霾治理的批评都应该鼓励。我们不能要求每一个批评者所说的话都百分之百正确。对于批评意见,应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。从这个角度来说,马里兰女生的演讲是一件好事。批评帮助我们进步。

第二,我们来谈谈中国的言论自由度问题。根据最新的2017世界媒体自由度排名,中国排名第176位,属于全世界最差的国家之一,和伊朗、朝鲜、索马里处于一个梯队。

我承认美国乃至任何国家都没有绝对的言论自由,但美国禁止种族歧视以及禁止恐怖主义等言论基本还是依法办事。而在中国,删帖销号基本是无理由的,一句群众举报就能让任何文章消失。

作为一个作家,中国的这种情况十分让我苦恼:我探讨谷歌为啥不可访问的文章消失了,我纪念汶川遇难儿童的文章消失了,我探讨中国式拆迁的文章消失了,甚至连历史研究的文章也不能发表,我探讨朝鲜战争和抗日战争的文章也都消失了。我曾多次投诉,但从未成功,没有人告诉我具体理由。可以这么说,中国的管理者在删帖和销号方面具有无限的自由。

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体验。从2010年谷歌被禁止访问开始,尤其是2013年以来,我从事写作的朋友们都有越来越多的文章被删,不少朋友的微博和微信公众号被直接销户,同样没有任何具体的理由。我还有朋友因为被喝茶(遭遇人身威胁)而被迫宣布停笔。中国的言论自由度很差,并且越来越差,目前看不到任何好转的趋势。

很多网友对马里兰大学的这位演讲女生口诛笔伐,这可以理解。我刚才说了,她的演讲有不实之处,也可以说是撒谎之处。对于谎言,大家都是憎恨的。不过话说回来,这位女生的演讲可能属于善意的谎言,或者说真实的谎言。她的演讲是典型的美式演讲套路,以小笑话开头,包括夸张和自黑等,意在吸引听众,然后转向严肃话题。当然,她有点夸张过头。

最后我想重点强调的是,马里兰大学这位女生提出了正确的问题。这一点非常难能可贵。很多时候,提出正确的问题远比寻找答案更为重要。她提出的两个问题直击中国的要害,一是雾霾,二是自由。

我们应该允许大学生自由演讲,也应该允许网友自由批评。说实话,自由这两个字是中国目前最为缺乏的。昨天有朋友说马里兰大学演讲事件能在中国广泛讨论,这本身就说明中国的言论是自由的。这个观点我实难苟同。这位女生的演讲在中国目前可以相对自由地讨论,但中国有很多话题是完全禁止讨论的,具体我就不在这里说了,大家可以上twitter看看哪个华人在美国的演讲最火,想一想为什么他在中国基本无人知道。

最后我想说的是:人是社会的动物,自由表达是人性之本。如果连说话都不能自由,其他任何自由都不用谈了。一个没有自由的人生不值得度过。一个没有自由的国度不值得赞美。若批评不自由,则赞美无意义。

我写这些并不是为了批评中国也不是为了表扬美国。我个人没有什么国家概念。对我来说国籍如衣服,今天穿这件,明天穿那件,我还是我。哪里有自由,哪里就是我的故乡。哪里不自由,我们就应该在哪里奋斗。我们终将自由。We shall all be free.

信笔简答,不周之处见谅。

杨飞,
2017/5/24,长沙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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